宁州县是一个相当落后的小县城,如果说沈清久的家乡——清溪县好歹算得上山清水秀,那这里只能说是闭塞落后,就连直通市区的公路都没有建成。如果想到这里,或者从这里离开,只能找有经验的老司机从开辟的小路穿行,期间还要经过山区,路况十分危险。
京大支教团到达距离宁州县最近的市区已经下午,此一行共有十人,但除了时祈安和姜希芝外,沈清久对其他人都不熟悉。
姜希芝戴着帽子和墨镜,将自已捂得严严实实。
而沈清久没有任何防晒装备,来的路上小脸被山区恶毒的太阳晒得泛红,穿着淡蓝色的长裙,脸上没有奔波的疲惫,很低调的跟着队伍走。
到了这里后,原计划是稍做休整,趁着天色黑下来之前驱车赶到宁州县的一个招待所。
众人还没有出发,便感到一股股沉闷的热浪袭来,但同行负责路线的人看过天气预报,今天并没有雨。
时祈安一改往日,穿着休闲套装,但精致冷俊的脸庞依旧让他成为人群的中心,他看着前往宁州县的地图,眉头微微皱起。
沈清久的家乡虽然不是山区,但她明显比同行的这些人更有生活经验,她曾经感受过同样的热浪,那次过后是一场暴雨。但不同的气候也有明显的差异,她不敢肯定。
沈清久犹豫一下,还是说道:“今天最好不要赶路了,我觉得要下雨,这样会有危险。”
姜希芝不知道是信任天气预报,还是故意和沈清久作对,扬声说道:“你难道比天气预报还准吗?况且这里是山区,夏雨天很罕见,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。”
沈清久不愿和她多费口舌,没有搭理她。
时祈安沉思了一下,向看过天气预报那人说:“辛苦你去找当地有经验的司机,打听一下今天能否出发,以及到地方需要多久。”
按照来之前的计划,驱车两小时可以到达支教的宁州县,但路况过于复杂,实际时间大概率不准。
过了半个小时,出去打听路的同学回来了,还带着几个中年男人,是当地的司机。
一个司机很自信的说道:“这地方到了夏天就是这样的天气,放心吧,我们都在这里几十年了。”
这个司机看着很老实,一脸淳朴,沈清久虽然心里还有疑惑,但大部分人都想不浪费时间,想早点到地方。
于是一行人租了三辆车,赶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快速出发。
在选择要乘坐的车时,也许因为和时祈安同乘一车压力太大,最终只有沈清久、姜希芝和时祈安坐在一辆车。
时祈安坐在副驾,沈清久看着他和司机说话的侧影。
车内的空间很小,在他转头的瞬间,沈清久闻到时祈安身上独属于他的气味,是乌木沉香的味道,冷冽又温柔,这气味让沈清久心安了不少。
本来预估两小时的车程,实际走下来要接近三小时。
沈清久早上醒的很早,在颠簸密闭的汽车里,她的意识开始迷糊,睡了过去。
时祈安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后视镜,看到本来担心这趟旅程的女孩此时正歪着头睡得香甜,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侧脸。
刚开始的道路还是泊油路,过了没一会,车开始颠簸。道路很不平整,一侧是乌黑的大山,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陡坡。
沈清久睡的香甜,被“轰隆”一声巨大的雷声惊醒,睡前还晴朗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,雷和闪电交错响起。
车里的人都被吓的精神,划破夜空的道道闪电在天上游走。
外面的雨点声突然响起,变得越来越清晰,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的打在车上,司机被迫打开了雨刮器和车前的大灯。
时祈安察觉到了危险的气味,问旁边的司机:“现在我们所在地的附近有没有能过夜的地方?”
司机的声音中带着担忧:“没有啊,我们现在在山里,根本不能停啊,只有这一条进去的路,出去的路在另一边。”
姜希芝无所谓的表情的也有点崩溃,她指责司机:“进山前不是说明天才下雨吗,怎么现在的雨越来越大。”
司机也很无奈:“山里的天气就是变得很快啊,我们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,不过不用担心,只要山体不滑坡,没有危险,我在这条路上开了几十年的车了。”
听到司机的话,车上的人稍微平静下来,不敢出声打扰司机的专注。
沈清久打开自已的手机,果不其然,在山区中手机的信号已经消失。
车里变得很昏暗,沈清久从后视镜偷偷看前面的男人。
时祈安有所感应般的和她的视线对上,女孩小鹿般的眼眸中映着害怕,乖乖的系着安全带,看他的眼神中寻求着庇护。他拿出手机,在本来没有信号的地带中,顺利发出一条短信。
雨越来越大,有种末日版的窒息感,沈清久所在的车在最后,已经看不到前面两辆车的影子了,独自在大雨中向前。
山里的路转弯很多,司机尽可能压低车速,观察路面上的情况。
没有人有困意,在一个大的转弯过后,前面的路很平整,司机提了速,想尽快抵达目的地。
然而,意外突然发生,山上的石头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瞬间滚落下来。沈清久眼看着巨石从山上崩塌落下,以人类难以反应的速度向他们袭来,司机紧急踩下刹车。
轮胎擦出火花,巨石带着车身一起朝山坡滚落。
沈清久很快失去了意识,她好像在梦中看到了自已的妈妈,对方搂着她,在望不到头的绿色草坪中荡着秋千,十分安逸。
沈清久想永远沉溺在梦中,可是总有人不停的呼唤她,声音由低到高:“沈清久......沈清久......”
沈清久在梦中不断挣扎,不想离开,但最终还是被这个声音拉回了真实世界。
艰难的睁开眼,是时祈安贴近的脸庞,他的脸上和身上沾满污泥,满身狼狈。见她睁开眼睛,男人松了口气,朝后靠在石壁上,呼吸粗重。
意识在不停回笼,沈清久感觉到自已腿上尖锐的刺痛。她被时祈安拖进一个山体自然形成的洞中,外面依旧是暴雨和雷鸣。
沈清久想要移动自已的四肢,但神经都好像麻木了,只能发出无力的声音。
“车被山上的石头砸中,从山上滚下来,你的腿受伤了,先不要动。”时祈安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沈清久低头,看到腿上绑着一件衣服,如果没记错的话,这件衣服和司机身上穿的衣服一模一样。
外套上是腿上伤口映出来的血迹,害怕的情绪突然涌上来:“司机和姜希芝呢?他们在哪?”
“姜希芝昏迷在车里,”他垂眸:“司机没有呼吸了。”
沈清久沉默,身体因为温度的流失和心里的恐惧,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。
时祈安本在恢复体力,将她从车上救下并且转移到山洞消耗了他近乎所有的体力。
但感受到女孩的颤抖后,他强撑着坐起来,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她颤抖的睫毛,声音是罕见的温柔:“不要害怕,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。”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。
沈清久被时祈安的味道包围,她艰难的伸手,看懂她意图的时祈安没有躲避,将身体压低了些许。她搂住他的脖子,将自已整个身体贴了上去。
外面的雨声将他们和这个世界隔离,时间也停了下来。
男生调整坐姿,将她以更舒服的姿势怀抱在了身前。
沈清久微弱的开口:“你说会不会一直没有人找到我们?我会不会死在这里?”
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:“不会的,很快就会有人来。”